第4章无根之花(1 / 1)

我被囚禁在了“育花堂”。

这里阴冷、潮湿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和挥之不去的血腥气。

每天,都有人捏着我的下巴,将一碗碗黑褐色的汤药强行灌进我的喉咙。

和前世一样。

但我不再是那个无知顺从的阿禾了。

每次他们离开后,我都会立刻用手指抠挖自己的喉咙,直到把那些药水全都吐出来,吐到胆汁都涌出,喉咙里火辣辣地疼。

然后,我会装作虚弱无力的样子,整日躺在床上,伪装出一副被药物控制的顺从模样。

村长来看过我几次。

他似乎对我心有疑虑,总觉得我这个“花神”,顺从得有些过头了。

或许是为了试探我,或许是怕夜长梦多,他决定,提前举行“植根”仪式。

“植根”,一个听起来充满希望的词语。

前世的我,就是怀着对未来的憧憬,被绑上了那个冰冷的石台。

直到最后一刻,我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。

仪式在深夜举行。

整个育花堂被火把照得通明,村长和几个长老围在石台边,他们的脸上,带着一种狂热而残忍的兴奋。

我被两个壮妇按在石台上,手脚都被粗麻绳紧紧捆住。

村长走到我面前,脸上挂着伪善的笑容。

“阿禾,别怕。马上,山神的根就会植入你的身体,你会成为村里最荣耀的女人。”

他顿了顿,似乎很享受我此刻的恐惧。

“哦,忘了告诉你了。其实,这个世界上,根本没有什么山神。”

我身体一僵。

“所谓的‘花’,不过是一种以骨髓为食的寄生体。它很挑剔,只喜欢年轻女孩的骨髓。”

他的声音充满了恶毒的愉悦。

“而‘植根’嘛,就是让它能更轻易地进入你的身体。毕竟,完整的骨头,太硬了,它不喜欢。”

他拍了拍手。

一个长老端着一个木盘走了过来,盘子上,放着一柄沉重的木槌。

木槌的槌头,因为常年浸染血迹,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黑红色。

“要植根,就要先有裂缝。”

村长拿起那柄木槌,然后,他做了一件让我永生难忘的事情。

他没有把木槌交给身边的长老或壮汉。

他转身,将木槌递给了站在人群阴影里的一个人。

我的哥哥,阿木。

“阿木,过来。”

阿木的身体在发抖,他脸色惨白,不敢上前。

“过来!”村长加重了语气,“这是对山神的虔诚考验,也是为了你自己。只有用至亲之人的手,打断宿主的骨头,寄生体才能完美地植入,结出的‘花籽’,药效才是最好的。你想不想治好你的病?想不想娶我的女儿?”

每一个字,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,扎进阿木的心里,也扎进我的心里。

我看着我的哥哥。

他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挣扎、恐惧、愧疚。

但最终,这些情绪都褪去了。

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麻木的、认命般的坚定。

他为了他自己的生命,为了他自己的婚约,选择了牺牲我。

他从村长手里接过了那柄木槌。

一步,一步,走向被捆绑在祭台上的我。

走向他的亲妹妹。

他举起了那柄沉重的木槌,对准了我的腿。

木槌的阴影,落在了我的身上,像死亡的预告。

我的哥哥。

我曾想用生命去拯救的哥哥。

他要亲手,打断我的骨头。

在木槌呼啸着落下的瞬间,我用尽了胸腔里所有的空气,嘶吼出声。

那声音凄厉得不像是我自己发出的。

“不洁之血,会污了神根!”

这是村里一个流传已久、却很少有人提起的古老禁忌。

传说,如果“花神”的身体不纯净,沾染了污秽之血,那么强行植根,只会让寄生体迅速枯萎,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,全村一年的希望都会落空。

木槌在离我的腿只有一寸的地方,停住了。

阿木被我的嘶吼吓得愣在原地。

村长和长老们的脸色也瞬间大变。

我趁着这个空隙,挣扎着抬起另一条没有被完全捆住的胳膊,亮出我手肘内侧一道早已准备好的伤口。

那是我白天偷偷用碎陶片划的,伤口不深,但血流了不少,此刻已经结了痂,看起来有些狰狞。

“我被野狗咬了!我的血已经不干净了!”

我声嘶力竭地喊着,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,仿佛真的相信自己触犯了天条。

“如果你们现在植根,神花一定会枯萎!山神会降下神罚!我们全村都会完蛋!”

长老们开始动摇了。

他们可以不在乎一个女孩的死活,但他们不敢拿全村一年的收成和虚无缥缈的“神罚”去冒险。

“村长,这……”

“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啊!”

村长气得脸色铁青,他死死地盯着我,恨不得立刻杀了我。

但他不敢赌。

我抓住了他这一瞬间的犹豫,立刻抛出了我的第二步计划。

“我……我前几天做了一个梦!”我喘着粗气,用一种神神叨叨的语气说,“我梦见山神了!山神告诉我,村里的水源被污染了!所以玲子才会病倒!所以我才会被‘野狗’攻击!”

我将所有的不合理,都推给了神明。

“山神在梦里给我指了一个地方!他说,只有去那里,用最纯净的泉水洗净我身上的污秽,我才能重新变得纯洁!才能孕育出最好的神花!”

我的话,半真半假,却完美地利用了他们内心深处的迷信和贪婪。

水源被污染,解释了玲子的失败。

神明启示,给了他们一个新的希望。

而我,主动请缨去“洗净污秽”,更是表现出了我的“虔诚”和“合作”。

村长死死地盯着我,他知道我在撒谎,却找不到任何破绽。

在长老们和村民们(他们被允许在远处观看仪式)的压力下,他无法拒绝一个“神示”的请求。

“好!”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,“我倒要看看,你能玩出什么花样!”

他让人给我松了绑。

我双腿发软地从石台上滑下来,几乎站立不稳。

但我知道,我赢了。

我用他们最引以为傲的迷信,为自己争取到了最宝贵的喘息之机。

并且,在村长和所有长老的心中,成功地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。

一颗关于“水源”,也关于他这个“神使”是否还灵验的种子。

我被两个壮妇架着,走出育花堂。

我的家人站在人群中,他们看着我,眼神复杂。

有惊恐,有疑惑,还有一丝不易察白的……失望。

他们似乎在失望,我为什么没有被顺利地打断骨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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